【圣藕】霜天晓角
中秋贺文
！！微涉女装、路人调戏！！
灯谜是自己瞎编的，勿深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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烟涛茫茫，海天共处，见一翠绿山峦耸于其间，绿意吹雪，山桃漾风，活脱脱一人间仙境，海上仙山。说来道去，此等良景却无人敢至，百八路仙人平日都是绕着这处走，只因山里有一不好惹的妖猴。近日来，又一尊惹不起的大神临了这花果山，了无人烟之处愈发寂寥，只余下满山的猴儿整日整日地闹腾。
“你这地儿当真不错。”哪吒探出手去摘了个桃儿，粉嫩嫩的捏在手里，清甜的汁水漫在口中，拂去了早秋未尽的余热。
“比起师父那乾元山也是不差的，还多些烟火气。”
“不过各有各的好罢，前几日你不还嫌这些个猴儿闹腾。”
孙悟空正摆弄着哪吒那柄紫焰尖枪，他素来都爱这些神兵的，枪杆纤长劲韧，流流炙火卷拂枪头。捏着枪杆，孙悟空能想象到当年少年持枪上阵的英姿，定是意气风发、难逢敌手的。若非自己晚生了好些年，或许也能见识伐纣先行官的飒爽。
轻了些，孙悟空将一杆枪舞得自如，一挑一刺尽显齐天之势，还是老孙的金箍棒趁手。
“我总疑心你同我交好只是看重我满身法宝。”
哪吒转过身来饶有兴趣得看他舞枪，不会儿便觉无趣――孙悟空自是精通十八武艺的，但又常使棍，兀得耍弄起抢来无那些个迷人眼的花招。见他只是舞，哪吒念了诀，枪缨的流火散开来，卷过一片炙热炎炎，随着人的动作烧出艳艳晚霞，照亮了少年人金色的眼眸，流光溢彩，明星高悬。
“那便是冤枉老孙了，若瞧不对眼，满身从头到脚的锒铛神兵挂满俺也是不稀罕的。”
“如此说来我真真得感到荣幸才是。”哪吒将火尖枪招了回，孙悟空正舞得兴起时叫他打断了，却也不恼，又往他身旁来盘腿坐下了，“俺听人说今日是凡人的节日，名叫中秋的。你我二人一道前去玩耍一番，如何？”
“当真？如何不去，这便走吧。”听了这话，哪吒生了兴趣，早将方才未了的斗嘴抛之脑后了。此番难得下界一趟，定是要好好玩上一番，在天庭闷了许久，同那些个老朽们天天打交道，只觉得自己也要枯朽了。
但见光华耀耀，两人踏火驾云过，须臾千里行，遥看日下长安。
“这凡间好生热闹，正应了书里那句灯宵月夕。”
哪吒自然地引了孙悟空的手来，拉着他在喧腾人声中穿梭，耳目所至，皆是一凡热闹景象，是天庭里不曾有的人间烟火气。此番喧腾，千年前哪吒曾见得，在陈塘关，似也有过如此烟火繁华之况。
“人间早有中秋的说法，你莫不是从未过过？”
掌心里送来了少年身体的温热，总盈着的轻浅莲香融在人群里，再辨不得。他的眼里散着微光，金色眼眸叫幻成了深黑，是凡人的模样，却掩不住从心底里生出的雀跃，在眼底冒出光来。哪吒仍旧是哪吒，千年的孤寂只能埋没却不能消磨他的心性，于一片静默中修得的自持冷淡，在那一日撞上了如火如风的齐天大圣，冷戈相交，火光迸射之际便被打得七零八落，露出了内里轻狂潇洒的少年郎。
孙悟空这话原只是玩笑而已，他只觉得依哪吒的性子不该没凑过这热闹，谁曾想这话便挑破了哪吒心头罩着的脆如琉璃的幕帐，话一出口孙悟空便后悔了。哪吒的神情并无异样，再开口时已略略褪去了方才的欣然，“大抵是过过的，在陈塘关时或许同母亲一道有过，太久了，我早已记不得了。”后来？掀潮弄浪，挽弓射箭，剔骨还父，助周伐商。他这作为凡人的一生太急、太快，七岁孩童便已尝尽世事人心，舞象之年早就收得无数人命。细数来，无忧之岁不过七载罢。
孙悟空占山自立为王时，哪吒依稀窥得当时的闹海少年，一般的恣意妄为，一般的无所惧畏。携天兵天将于云端一瞥，旗号上的齐天大圣迎风招展，他拥一把嶙峋傲骨，握一杆如意金箍棒，锁子黄金甲，藕丝步云履，凤翅紫金冠，好个亮堂堂、威风凛凛的齐天圣。过这悠闲生活，少受天规束缚，有何不好？哪吒问道。这满山猴儿都盼着他们的大王能封圣入天庭，俺岂能败，岂敢败？孙悟空神容坚毅，一派少年欲与天比高的傲气。俺若是此时败下了阵，这花果山，这猴儿，怕都是要遭了天罚呵。怨我、怨我，太轻率，不想得平白连累了这些个猴儿。可若重来，俺也是受不得那气，非得打上他那凌霄宝殿才是。
我可以。
哪吒枪尖一点，金箍棒裹风雷之势擦过少年飞扬裙裾，哪吒横眉旋身送出凌厉一枪。若是连同我栽在这猴子手里，传言里战无不胜的三太子在这儿吃了瘪，想来玉帝短时内也奈何不了他。且扶一把他大王的威仪，莫让他也早早的折了腰。
三太子迎来了成圣后的第一场败仗。
我失了心性，但不愿再有人步我后尘。
“瞧那，这花灯真真精巧，叫声哥哥来俺便替你得来。”见哪吒眉梢眼角的欢喜已没入沉寂，孙悟空自觉说错了话，这三太子虽端着少年模样，早先的那些个经历却是不该叫少年承受，他仍是少年，却也不再是少年，孙悟空是知道的。眼尾余光瞅着货摊上悬着的花灯，兀得岔开了话题。
“你这泼、你这厮，开口没个分寸，许是皮痒了，来，小爷今日就同你好好打上一场。”哪吒嘴角漾出笑来，上扬的眉梢昭张着意气风发，恍若方才神仪端庄之人不是他一般。也罢，何苦沉溺往事，索性这莲花身子轻易不受毁伤，成圣后得了漫长光景，整日喟叹倒也无趣。同他一道，我也无需再端着个架子装老练了，落得自在。
“这位哥儿，花灯可需得猜谜中了才能得。”
“今日便让你瞧瞧老孙肚里的墨水。”孙悟空拉着哪吒走进了，“怎样，可看上哪支花灯？”“我瞧见这只猴儿的倒不错，灵动得紧，便托着哥哥替我猜来了。”哪吒顺了他的话，言语措辞间颇有几分娇软意味，不像那杀伐果断的战神了，像个爱笑爱闹，爱开玩笑的俊朗少年。哪吒天生得好皮囊，太乙也是懂美的，塑的莲花身自也是艳绝，此番行来匆匆，只幻了眼瞳，五官仍是少年的原样，模糊在摇曳灯火间，月影柔和了明丽的近乎女子的面容，同孙悟空一道站着，颇似一对神仙眷侣。
“中秋佳节，与佳人同渡，小民便祝二位长长久久了。请看谜题——”
剪不断理还乱，长萦心头，相遇方知有，相隔便觉愁。
孙悟空乃是石猴出世，少于人世间来往，哪猜得准这弯弯绕绕的谜题，心里生了急，连报了几个都不是正解，泄了气，又想起方夸下的海口，半途告弃未免太丢人，只得硬着头皮继续琢磨。
“是情。”
哪吒开口道，清朗的声音落在夜色里，揉在月华里，和着喧腾人声，虚无缥缈，让人把握不住其心绪。哪吒听那小贩儿对他二人的称呼，晓得他是错认了自己，却也懒得去纠了，不过一照面的萍水之缘，便随他去了。“嗐，原是情的，俺怎就没念着，李小公子当真厉害。”
孙悟空做得一副洒脱样儿，不着痕迹的驳了小贩儿的话，男生女相、男生女相......哪吒生平最见不得旁人唤他做女子，忆起当初孙悟空因这事儿同哪吒不知打了多少回，闹得天庭不得安生。那小贩儿听了他话，自觉眼拙了，打个哈哈便含混去了，将花灯递于哪吒，又吆喝着招徕闲情雅致的公子小姐来猜谜了。
“本是露水之逢，你又何必多此一言。”，哪吒捏着木枝，花灯在他手里笼出一片暖来，散去了夜寒，“想不到那整日里不知好歹的家伙，此时也会仗义执言，你说，是浪子回头呢还是一时兴起。”哪吒一双凤眸蕴着狡黠弯出新月，同穹天嵌着得明月交相辉映。
“嗬，老孙好心倒讨不得好处，反被平污了一身清正。”
“是是，哥哥好心出头，是我的不是了。”哪吒垂头看向手里新得的糖人儿，正暗自琢磨着从哪儿下口。
“老孙早几日听土地老儿念着句诗：花有清香月有阴，春宵一刻值千金。应景。”
“你倒不怕叫人笑话，早过了春日，还说甚春宵。”哪吒咯嘣一声咬下手里齐天大圣糖人儿的头，扬眉去看他，眉目间满是少年恶作剧后的得意。甜意绽开来，柔和了夜风的凉，笑弯了眼与圆月共处。孙悟空不理他，四下望了圈后勾住哪吒瘦削的肩将他拉近了些，故作神秘的开口道：
“你可曾注意……”
“什么？”
“这灯会里净是些郎情妾意的，老孙带你去买盒胭脂，兴许人家也会将你认做姑娘，说不准还得祝你我二人百年好合。嗨，倒是老孙忘性大了，早先便已被祝过了，小太子真真是风姿绰约呵。”
“你这泼猴！出家人不打诳语！”
哪吒面薄，听了这话登即红了耳，本是生得副极好的皮囊，现下更是比那涂了胭脂的小姐更美上几分。气急了作势要握拳去打他，叫孙悟空灵巧的避开了，窜入人群里不见了影儿。不会儿又见孙悟空笑意盈盈的回来了，手里不知揣着什么，走近了不待哪吒反应，抬手在哪吒脸上抹了几道艳红的印儿，颇有样式的涂匀开，衬着眼角的红纹，叫微黄的烛火晕开一片明丽。
哪吒瞪目看他，衬着胭脂倒无那杀伐果断的气性，生出几分少女娇嗔的意味来。罢、罢。一不做二不休，我便不信这猴子还能端得住。
形色人士穿行而过，哪吒眼尖瞧见了湖中的画舫，“且在此处等我”。言罢，哪吒闪身穿入人群，一晃眼，便失了踪迹。哪吒当是不会走丢的，孙悟空索性寻了路边酒肆坐了，叫来壶温热黄酒，掩映灯辉，将满盏清冷月色饮入腹中。哪吒这又是要做什么名堂？莫非当真是动了气？
“看你中秋佳节一人孑立，实为惨凄，小爷我便破例来陪你一遭。”耳旁是少年清润的话语，回首时却见哪吒着一身藕色襦裙俏生生的立着，笑意压弯了一双凤眼，颊侧晕开飞霞晚照，直叫人失了神。“怎得了，分明是哥哥要唤我来的，又只顾自己喝酒，好生无情。”哪吒做一副娇憨少女，有模有样的捏起孙悟空的衣袖来，“你，你这是做甚？”孙悟空几近要把手里的瓷盏捏碎了，耳根浮起浅淡的红来。哪吒这一出倒真是他所没料及的，那一番话本也是玩笑，哪想这小太子今日来了兴，一反百年来的气恼，反是顺着他的话意了。
“嗬，这小娘子好生俊俏，来陪哥几个玩玩儿？”哪吒兀得叫人拉扯了衣袖，眉目间凌厉之色骤生，正欲旋身的当儿，便看孙悟空一拍桌案，大喝一声：“什么人都敢动，少不经事不晓得你孙爷爷的名头了？”那几个地痞混混是不怕他虚张声势的，周遭的游人也退了去，帕叫自己也惹了麻烦，腾出一小片空地来。还不够老孙下酒呢。将哪吒拉了来，孙悟空三拳两脚将那些个不识好歹的人放倒了，做一副怜香惜玉的样儿，将哪吒衣袖的折痕抹平，道：“莫要害怕，有我在定是不叫你出事的。”倒并非孙悟空怕哪吒出事，只怕这小孩脾性上来了，捅了大娄子，这凡人本是筋骨不健的，哪儿经得住他打。
“我定是信哥哥的，天晚了，我们这便回吧。”哪吒宛然一笑，也再未去找麻烦，灯火渐落，夜深了，这灯会已过了最繁盛的当儿，人群稀落，也都三两成群的归家去了。
山色寥落，晨星初照，哪吒手里的花灯不似早先明亮，只在近前晕开一小片光亮来。着襦裙不便行山路，孙悟空索性将他背起，轻飘飘的，无甚重量，
“你到底还是说错了一句。”
“什么？”哪吒听他兀得来这一句，困惑不解。
“纵人间春日已过，俺那花果山当是四季如春的，小太子可愿再同俺前去，共度春宵。”
